2023 6月遠征 Ⅳ — Hail to the queen


被群山環繞的小鎮Bovec



離開奧地利,我再度南下進入斯洛維尼亞

比起高山群聚的奧地利,斯洛維尼亞的平均海拔較低,取而代之則是覆蓋率較高的廣葉林相;
太太偏好高海拔的針葉林景色,所以行程安排就只在斯國停留一周(在Soča Valley的小鎮Bovec住上四晚,最後三晚則在首都盧比安納)

釣旅至此已釣獲了四種不同的鱒魚:北極紅點鮭、河鱒、虹鱒以及棕鱒
而壓軸的斯洛維尼亞,則有最後的兩種等著我,他們分別是歐洲茴香,以及該國的著名魚種:蟲紋鱒



Ghost of the Soča river — 蟲紋鱒


說到斯洛維尼亞的代表鱒魚,就不能不提到Marmorata,有著Queen of alpine river之稱的蟲紋鱒(marble trout)


去年在Idrijca釣獲的小型個體


有別於上次以河流Idrijca為主,這次三天都只釣Soča上游,靠近Bovec位置的區段

雖然在水質較濁的Idrijca,平均體型會較優,盲釣也較容易;
但半年多來,每當想起斯洛維尼亞,我總不自覺的夢起Soča那藍松石般的水色,遺憾當初沒有多點時間在這條溪流

但水質清澈不只是視覺上的饗宴,也是挑戰

Idrijca河在我標準裡,已是清流等級的水質


但跟Soča一比,兩者卻不在同個級別


去年的釣導Gasper曾經提到,在Soča要目視蟲紋有相當難度,因為溪床的白砂質底,剛好會跟色淺的蟲紋融為一體,所以這裡的蟲紋鱒又有"索查之鬼"之稱Soča ghost)

再來則是釣場的人為壓力,在斯國大力發展觀光的加持下,眾多的遊客與釣客,對鱒魚的行為勢必有所影響,要能在釣果上有所斬獲,相當程度會取決於對釣點的掌握程度

最後的關鍵則是魚量,去年唯一自主探釣的當天,讓我精神能支撐下去的並非蟲紋,而是在Idrijca有自然繁衍加上人為放流的虹鱒;而Soča的虹鱒,照釣導說法似乎沒辦法自主繁衍,只能每年靠特定區域放流來維持數量,分布上會集中在特定水域,遠不及前者那樣會廣泛遇到

綜觀上述客觀條件,要在自探下能有所斬獲,就得做好有所挫折的心理準備,若再加上本人相對匱乏的飛釣經驗,難度更是有所提升

那麼,要求快求穩,勢必只能依靠釣導一途

這次請了兩天釣導:urko fishing adventures的Uroš Kristan


初日一早,Uroš提到在Upper Soča這區賣出的魚證頗多(接近二十張),便建議我們前往上游空間較為狹窄,且需要些許步行的溪谷區

「一開始的兩三百公尺,在我們這一側可能都不會有魚……不過那之後有幾個不錯的河段」


Soča的美麗溪谷,釣導表示這裡也是虹鱒分布的分界線


水質跟砂質底如此相輔相成,難怪Soča被稱為歐洲最美的河川之一


走在溪谷旁的林道,左側的Soča河,陽光下如寶石般熠熠生輝

我雙眼緊盯河面,希望或許在這幾天的訓練之後,能搶在釣導之前發現魚蹤
但美夢總是醒得快,走在我前面的Uroš,忽然停下腳步

「那裏有一尾,在靠岸邊的石頭下」

順著他手中的竿尾望去,我看了半分鐘依然沒個頭緒

「在那顆石頭下,有時候會看到尾鰭,大概四十公分有」

總算看到魚的我,無法壓抑住自己的驚訝

「WTF?」


照片拍回來,自己還一度找不到魚在哪



Uroš拍拍我肩,笑著說「歡迎到來Upper Soča ,這裡的蟲紋鱒很愛躲在這種難搞的地方」

他口中的難搞,不單指"目視"上;溪谷兩旁茂密的樹叢,就佔去了大半的拋投空域

「你不用拋,比起傳統的飛蠅拋投,這裡釣魚有時候像是小朋友玩遊戲一樣」

他給我綁了尾caddis若蟲,要我往前走然後用盪的讓餌下水,然後順著流帶就好

「你從前面看不到咬餌,但我這角度可以」,魚一有動靜,會示意我揚竿

照著他的做,我連拋投都沒,只是盪著竿先讓餌落水,然後牽著往下游

「YES!!」

聽到Uroš大喊,顧不得眼不見、手也無感的事實,旋即揚竿

就這樣,這天開始不到兩小時,我就毫無頭緒地刷新自己蟲鱒的最佳紀錄


這天的第一尾魚,四十公分的蟲紋


對於這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議的我,問他是不是這裡的魚都是這樣?

「9成吧,甚下的1成發生在有羽化時,他們"或許"會比較願意從這些地點出來」


清澈的水質跟魚的分散程度,無一不讓我想起紐西蘭


繼續找魚的過程,Uroš提到許多釣手來這裡遇上的挫折

「很多美國來的釣手,只會找那些看似最會躲魚的流區………他們想"嘿,這樣清澈的水質,有魚肯定一下子就看得見"……」

(筆者心裡OS:不只美國人阿,要我自己來肯定也是阿)


這天的第二尾,用釣導的moonshine歐若竿所釣獲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常不經意之間踩過蟲紋的躲藏處,然後專注在那些沒半尾魚的區域……有些人甚至在找釣導之前,都覺得Soča的蟲紋是假宣傳」


第二尾躲的區域,在靠深淺交界處石頭的外測,只露出他的尾巴(這張應該沒拍到)


稍做休息後,下午我們換到了另個區段

「有點訝異都沒遇到人呢……」我跟釣導說「畢竟賣了那麼多張釣魚證」

「這在這一段算是很正常,實不相瞞,我帶你來的這些區段,沒有多數釣手首選的潭區,加上魚協在此沒有放流虹鱒……而Andy你在我的客群中內算年輕的,加上你提過只想釣蟲紋……,如果不是這樣,有些高齡的客人,我就會帶去下游虹鱒較多的地方;路好,虹鱒也較容易目視,找蟲紋的過程中可以加減釣虹鱒解悶」

下午二點多後,漸漸有些昆蟲羽化,也是在這段時間,我們才終於在近岸的淺場看到兩尾浮頭的蟲紋,而他們也相當盡責地咬了釣導特製的乾毛鉤,可惜一尾殘念脫鉤,只起了一尾


這天最美的一尾雄魚(42CM),由乾毛鉤所釣上


40公分級的蟲只能算是青少年,外觀上也毫無老態龍鍾之感


迷人的紋路


這天最後的關門魚,與火成岩色系相仿的魚背紋路,是Soča蟲紋的絕佳偽裝之一


結束的時候,釣導問我第二天要繼續在主流,還是去支流

「我感覺我們這天在這邊釣得很好,有給我們機會的魚全都有咬餌,只跑了一尾,所以我有個提案,明天去Soča一帶我最愛的支流,那裏風景很好,也幾乎不會遇上其他釣客,蟲紋更是不少都是超過60的大物,甚至還機會遇上trophy體型的茴香……」

我聽了前面,便不難想像會有怎樣的但書

……不過該溪的魚況很難講,走半天只看到一兩尾的事也並不稀奇,而且上切點有限,如果決定去,就得做好走相當水路的心理準備

而既然釣導都這樣問了,我實在也沒什麼理由說不,畢竟如果不是對客人有足夠信心與好感,就不會主動提起這種難搞的溪段


好奇不怕人的石龍子


第二天一早,我凌晨三點半就出門,打算在跟釣導約好的九點之前,自行探探Soča上游的其他釣點,甫到停車點,幾頭鹿被車子引擎聲嚇到,消失在河另一端的樹叢


橋下潭區總是多大物,這點在Soča上游也是一樣


我從路旁就看到潭區有魚,所以從橋上經過時刻意蹲低並將竿子放平著拿,但即使如此,這一區的魚恐怕早就閱歷無數,待我下切到溪邊時,多半已像沉木般躺在水底不動

不過深潭的個體,往往不會是我的首選目標,所以既然他們沒在積極覓食,那另尋釣點就好;
幸運的是不消多久,我就在在上游的另一處潭尾,看到幾尾鱒魚正積極地左右游動,撿食著流中的若蟲

「在正式釣蟲紋之前,釣個幾尾虹鱒暖身也不賴」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綁上鎢珠頭的蜉蝣若蟲,又為了怕干擾跟拋投不便,便捨棄目印,鎖定了尾在我正上游處覓食的鱒魚拋去

餌落在魚的左側近流的位置,那尾魚只是稍微往左一動,我沒多想就直接開槍


中魚


那尾鱒魚水中扭動式的掙扎,拉力跟愛衝刺的虹鱒完全不同


沒想到這天的第一尾,就是蟲紋


釘在絕佳位置的若蟲鉤


平心而論,每次用這樣的的目視若蟲釣,我對於魚有沒有咬餌這件事都沒太大把握,但又能加減中魚,真的除了釣魚人的直覺以外,想不到其他的合理解釋
竟若蟲就算用得在大(我自己最大用到10號,但多半都用14~16號),水就算再清,也很難用人眼追蹤全程,更不用提還要算上鱒魚吐鉤的速度
如果不算上跟釣導時用歐若竿的直感目視,這趟的目視若蟲就只在單獨做釣時用過。我粗估在沒有像是釣導的spotter(觀察者)從旁協助下,自己的揚竿命中率絕對不超過五成;許多時候對象魚會沒有預警下變得緊張不安,這種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魚已經咬過,只是遲鈍的自己沒發現罷了
也正是這種猜錯與命中之間的零和遊戲,讓目視若蟲在我心中甚至比乾毛鉤還要來得刺激,也成為我最喜歡的飛蠅手法

最終這個早晨,我就用目視若蟲在幾尾虹鱒,跟三尾蟲紋中有個美好的開局


Soča的放流虹鱒,體態跟顏值都不比自然繁衍的Idrijca


凌晨的微光下,加上水質之清,拍照時幾乎不存在反光問題


清晨自探上的第三尾蟲紋


回程時,我遠遠看到橋上有兩個人影,對著潭區的魚在指指點點
待我走回橋下,兩人已在河畔準備做釣,其中一位有著東方面孔的老伯見到我便過來招呼,用英文問我是哪一國人

「台灣人,您呢?」

「日本人喔,我看到你的臉以為是日本人阿」

多少能說上幾句日文的我,把這個早上會咬的那款若蟲分享給他,順便就問他現年幾歲

"88歳、もうおじいさんだ" 「88歲,已經是老頭子了!」

"いいえ、立派です!" 

說來,這還是頭一遭在歐洲遇到亞州臉孔的釣人,又剛好來自我鱒釣的啟蒙國日本,這樣的巧合下,頓時有種他鄉遇故知之感


88歲,現住瑞士的日本釣手


在狹窄溪谷偏多的Soča上游,幾處開闊的河段總不乏有釣人的身影


跟釣導Uroš合流的我,跟他提到早上遇到的高齡釣手

「高齡的很多喔,尤其是歐洲的客人,更是相當比例上是中高年紀」

「所以歐洲飛蠅有逐漸高齡化的現象嗎?」

「是阿,不同於美國釣客有許多年輕人,歐洲這邊則是有年紀的居多;而斯洛維尼亞的釣場跟制度,算是對這些高齡者很友善,畢竟很多河川年年有放流又是C&R制度」

我接著提及當初跟法國認識的釣友以及釣導討論斯洛維尼亞時,他們都覺得太多放流魚的問題

「但這有時候很難平衡,畢竟河川就這個大小,再說我們的魚證已經算是相當昂貴的,但你看今天就單單這個上游段,依然賣了十幾張證」

此話不假,Upper Soča的單日釣魚證,不含支流的基本款就要價60歐一天,這價格已超越日本諸多的年證價

「很現實的是,要商業化又沒有總量限制,就不能期待讓野生魚獨自承受所有的魚釣壓力,這點最近很夯的波士尼亞也差不多」

釣導話鋒一轉,又說

「但我們也不是沒有原始的溪流環境,就像我們這兩天去的釣區,就不是在放流區域」(言下之意會有放流後上溯一段時間的個體)

「大家只喜歡挑有利的講,因為最方便;但事實上,斯洛維尼亞也不少地方能夠提供挑戰,例如這天要去的支流Koritnica」


有著絕景的Koritnica,是大型蟲紋上溯產卵的支流之一


此話不假,這天從開始到結束的七個小時間內,這兩公里多的水路只遇上了四尾魚,其中三尾蟲紋,一尾茴香
而真正給了拋竿機會的,更是只有在開始下切的三百公尺內,所遇上的兩尾蟲紋


釣導Uroš拚了命的找魚


來得不是時候的獨木舟客,將剛找到的大茴香給嚇跑


第二天跟釣導時的唯一雄魚,也是個人的PB,44CM,第二尾粗估超過50的則是殘念脫鉤


或許是對冷清釣況感到抱歉,上切後釣導提議我們可以再去Soča河其他的地區小釣
我回答說真的不用,並拿出準備好的小費給他

「你昨天就有提醒我這裡的釣況多不穩定了」

"We were fooled by the 2 fish at the beginning. That's all" 

「我們就只是被一開始的兩尾魚騙了而已,再說,這條河真TMD漂亮好嘛」

此話不假,這條溪的美麗程度,讓找魚的過程不曾一刻感到無聊


潔白的沙底配上碧藍的水色,有讓人置身於加勒比海的錯覺


景象滿分,但實釣難度之高,我不敢想像獨走下會有多挫折


在釣導離去之前,他開車跟我介紹幾個Upper Soča的下切處跟釣區概況,在他的建議下,我將最後一天的獨釣分為上下午不同區;而目標也很單純,就是在放流魚較少的上游區段"靠自己找魚,然後完成攻略"





在Upper Soča的最後一天 — 與蟲紋的真劍勝負


會對這個過程如此執著,還是在於請釣導的兩天下來,每一次都是由釣導先發現魚蹤,再為我提供現成的解方
我心裡當然清楚這就是釣導的功用,但正因自己是如此的喜歡鱒魚飛釣,無論如何都希望在Soča的最後一天裡向自己證明
駑鈍如我,經過這些日子的實釣及洗禮後,也能有所成長

而又還有什麼,比挑戰Soča淺瀨裡的蟲紋鱒,還更夠格的呢?


看得到魚,就有機會


上午的釣遊,從我站在橋上觀察瀨區開始,在確認三十多公尺外的兩尾鱒魚後,我小心翼翼地從魚的後方接近,這才發現橋上所觀察到的兩尾鱒魚,都是虹鱒
更慘的是,往標點移動的過程,就有兩尾蟲紋被我嚇走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常不經意之間踩過蟲紋的棲身之地」


失望的我,彷彿聽見釣導這樣的耳提面命


目視鱒魚之所以要有耐心,"窗口"的等待是其中一個主因(注意3跟9秒的水流)
也是在那樣的窗口內,我得以確認這兩尾的正體為虹鱒而非蟲紋


兩尾虹鱒的其中一尾,長前導下以直感方式釣獲

這天的釣組,是五號竿配長前導(18尺左右),一來方便乾毛、目印間轉換,二來在必要時可以加減用歐若釣直感
但或許是搭配未妥或是缺乏經驗,上午用這仿歐若釣組所釣到的兩尾虹鱒,都沒能抓到咬餌時的觸感(兩者皆以目視觀察魚決定做合)

恐怕也是為了減少這樣的挫折,專業的若蟲竿無論設計上與搭配釣組都與傳統竿具有著相當的差異
不過如果只是為了多一項攻略深場時方便的釣法,卻得在顧相機之餘還多顧另一把釣竿,這樣的作法我也暫時無法接受


這裡再繼續往前,就是無法上溯的溪谷地形


回到釣況,這區果然如釣導預測,沒任何其他釣手,但這個早晨的Upper Soča並不友善,往上溯的600公尺區間,我只有兩次目視到疑似蟲紋的個體,但兩尾都沒能咬餌

沉悶的釣況一路到了正午,溪相也隨著接近溪谷段,本是相對平坦的兩岸漸漸由大石取代


虹鱒與蟲紋,生性較為機警的蟲紋往往較為貼底


或許受惠於植被茂密的溪谷地形,讓此處即使是正午也不沒有過度日曬,也因此還有不少積極覓食中的個體;
當然不排除單純是較少人願意走到這,雖然我還是有在這邊遇到魚証稽查員就是

觀察一陣子,我鎖定魚群裡的一尾蟲紋

在思考攻略方式的途中,我幾次考慮用若蟲釣直感,但魚的定位前後左右不定,幾次出現我跟魚頭呈現九十度的尷尬位置
這個角度,如果近一點還行;太遠的話重量線被水流一個牽動,就會把本該自然飄的若蟲扯成橫移,如果魚跟奧地利山上的河鱒一樣,追來卻沒咬中,那就有很高機率被直接嚇跑
如果有較長的若蟲竿,加上沒有重量線的釣組,上述恐怕都不是問題,不過獨釣時就是如此,得在現有的資源下找到解方,而就是這種時候,常用的目印釣組得以彰顯其價值

有著自體浮力的羊毛(或其他材質)目印,能夠成為毛鉤被重量線牽引前的另一道保險,釣手也得以用water mend的方式達成進一步的自然漂流

有鑑於前一天早晨的自主探釣,加上這天稍早的兩尾虹鱒,此刻的我雖然沒有釣導愛用的那款若蟲,但對於自己的若蟲鉤款也早已有相當自信,沒有幾竿,我就成功用羊毛目印加上若蟲,釣起這天的第一尾蟲紋


這尾接近四十公分的蟲紋稚氣未脫


也是在釣上這尾時,我才發現網子不知什麼時候掉了,考量到接下來可能還有兩天半,實在不願意在沒網子的況狀下冒險"掉"魚,遂決定先原路往返,如果真的找不到,也還有時間開車去南邊托爾明鎮的釣具行買一把


野牧的羊隻,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蜷縮在牆角


但不知道是什麼奇怪的磁場,整趟至今一尾蛇都沒看過的我,在回程的路上就看到了超過五尾
其中一尾甚至親人到,可以拿起來把玩的程度


超級療育的小水蛇,


快點回家,不要被魚吃掉才好


回到下切點的附近,我看到尾在對岸淺灘曬太陽的大水蛇,想拍照的衝動下,我涉水過河,但還沒能靠近,她就已經烙跑鑽進草堆,而順著草堆的方向望去,我的撈網就那樣靜靜地躺在淺灘


能夠撿得回來,真的是要謝謝Soča的水神


回到民宿小歇過後的我,想到早上被我嚇走的兩尾蟲紋,以及奧地利釣導跟我講過的一段話


「其實不見得是眼睛真的比較好………」

在被我問及怎麼訓練自己的目視能力時,奧地利的Alberto這樣回答

「像我自己就不知道走過這條湧泉溪幾百幾千次了,都概略知道哪幾尾大棕鱒可能會躲在哪一段,這種經驗是釣旅人很難有的。
所以最好的方式,第一個是請釣導,第二則是從錯誤中學習,像我自己有在帶團出國,團員晚上就經常會針對釣點討論,特別像是"在某處涉水時嚇到一尾魚"之類的訊息就格外重要;因為隔天換去那個釣點的人,就會知道該特別注意那一區………
你一個人的話當然比較沒辦法,就得靠自探得出這種經驗,我也知道搞砸後,人多半會想去不同釣點換換手氣,但相信我,尤其是人多的釣點,鱒魚的回復速度比你想像中的還快」


下午我回到早上的釣場一瞧,果不其然,早上被嚇走的兩尾蟲紋,如今一前一後,在淺場覓食
魚的位置清晰可見,自然不會再像早上時魯莽嚇到牠們,這兩尾魚也十分有默契的在第一拋就來咬餌,也同樣在幾秒之內就脫鉤而去


"還以為有這樣的啟示之後,就會起魚呢"

我心想

"都已經四點多了,還有多少次放槍的機會呢?"


驅車前往下個溪段的我,明白此刻雖然已經達成目標,但要是就那麼一尾蟲紋作結,心理也絕對稱不上是踏實
到了上游區段,時間緊迫的我,用能夠觀察環境的最快步調往前探
時間快轉到了七點,沿著河岸觀察超過一公里後,一尾魚都沒發現
日將暮的溪谷,漸漸沒了日照


"果然還是太菜……"
"策略錯誤……"
"
有人來過了吧……"


諸如此類的想法,過程間也一次不曾停歇,但我依然不放棄地觀察著河面

直到奇蹟降臨


在大石前等待若蟲的蟲紋


總算看到魚影的我,無比興奮卻也不忘謹慎,換上最有把握的目印若蟲,從魚的正後方緩緩接近
向著上游拋去,目印下沉的瞬間揚竿


中魚!!


但這尾蟲紋也非等閒之輩,瞬間就往下游衝去,還繞過一顆大石,深知這樣下去不妙,我旋即衝了上去,但大石旁的水位之高,已經接近胸口,我只能一手高舉著釣竿,另一手舉著相機包,靠著涉水裝內的空氣浮力,墊腳往下游跳去
正當我重新站穩腳步,魚在淺場一個翻身,線的那端突沒了重量






脫鉤







即便到了今天,書寫這段的自己,依然希望這段文字能以不同的方式收尾,但我無法說謊
就跟我去年遇上的大蟲紋一樣,這尾魚在這場搏鬥中佔據上風,最終勝利
留下岸邊的我心裡一沉,在Soča河中呆望著,努力提起精神,告訴自己還有時間

雖然多數的時候這樣的自我打氣會是空談,但幸好這次我還當真有了另一次的機會
沒有過多的戲劇,總算穩穩地釣上這尾

這個瞬間,我終於能放下心中那塊大石,坦然的告訴自己

"やりました"

Soča的最後一天,在兩尾蟲紋中畫下了句點


我想對我而言,釣旅從不存在任何的度量衡,魚體大小也無法跟成就感畫上等號
正也因此,我可以接受自己在西表的紅樹林用軟蟲而不釣水表,也可以接受在大鱒一堆的北海道以山女為標的

而這趟釣旅的浪漫執著若能化為實體,想必會是今天兩尾蟲紋

將魚釋回的瞬間,我在心裡誠摯感謝此刻一切
這山、這水、這魚,以及我了無遺憾的一顆心


那麼在Soča向晚的風景裡,我們終章見


留言

  1. 請問這個釣魚証要多少錢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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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我沒記錯的話是65歐元,但實在沒印象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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