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秋 斯洛維尼亞 飛蠅釣行 –托爾明 Part II


秋 斯洛維尼亞飛釣行

 

 前言— Why flyfishing? 

近年來筆者的實際做釣時間,隨著年齡增長大幅下降。而這一切的禍根,或許與我迷上旅外釣遊有關

舉例來說,當時還住台灣的我,花個五六萬可以在石垣島包個三到四天的淺礁釣遊行程,而且魚獲恐怕是好幾趟澎湖遠征都比不上的質與量;這樣比較下來,一趟國內釣旅除了單純的解癢之外,不論是時間成本(島內經常得用時間換魚獲)、風險成本(去的天數多自然也容易有壞天)、以及實釣內容上,都顯相對沒吸引力

#註:會有這樣的結果,其實與筆者住台北卻沒有買車代步,與當時工作原因長假難請有直接關係

18年底,與當時的女友決定登記結婚,並決定在19年初造訪紐西蘭,愛釣鱒的我,自然得給蜜月期安排點釣魚行程

原本我預計以路亞攻略,然而在洽詢過幾位不同釣導的意見後,得到的結論都是在不雇用水上計程車或直昇機的前提下,夏天的路亞釣獲率會比飛蠅來得低

「那就學飛蠅吧」

也因為有過不少跟釣導配合的經驗,我清楚許多現地因素諸如魚況、天候等都只能聽天由命,而作為釣手我的唯一主動權,就是將自己的拋投技術打磨到堪用的程度

「必須將釣導要求的拋投做到」

有了這樣想法的我,靠著網路上的拋投教學,以及釣友Ken的遠端抓藥下練習起拋投

那些旁人看似乏味的練習,都在飛蠅初體驗時有了回報

也是在那些練習之中,我逐漸愛上了飛蠅這個釣法

並不是因為飛蠅是什麼貴族、有錢人的釣法之類的理由

而是其作為一個釣法,存在著許多不用藉著實釣,就能沉浸其中的面向

例如在大都會生活的我,即使不鄰近任何的釣場,只要給我一片夠大的草皮,就能在練拋中度過一段充實的時光(如果清楚自己在練什麼,這樣的單純練習,絕對比在釣場無法專心下來得更有效果)

即便因為氣候因素或單純懶得出門,我也能埋首在綁鉤或是飛蠅那眾多的書籍讀物內

這些因素,加上近年covid的影響,都讓本來就少釣的筆者,從購入第一把飛竿的18年末,到這趟釣遊之前,實釣的經驗只不到十次


不同於路亞雜誌內文多半會有意無意地勾起讀者的購物慾,飛蠅則經常著重在分享與解析

 

 

托爾明 Part II 

 

"I had two guiding days and less than a morning of fishing in New Zealand, 3 times on some feeder creek in Taiwan, and 3 days of fishing in Bretagne, that's it"

 「飛釣經驗是紐西蘭兩天加一早,台灣溪流三次,布列塔尼三天」

 "And now this"

「然後加上現在這天」

"Yeah"

"Well," 釣導邊開車,邊悠悠然地說 "if you can put what you've learnt today into practice, you will no doubt catch a few."

「如果你能把今天學的用上的話,要釣上幾尾還不至於是個問題」

"You already know the basic of how to read the water, so (when you fish blind) just keep doing the right cast and right drift over and over,  eventually something will click "

「你已經知道基本的溪流判讀,所以(盲釣下)你需要做的就是把拋投的呈現一次次地作好,自然會有釣果」

第二天一早,在Idrijca溪畔換涉水褲裝的我,聽著遠處傳來的雄鹿低鳴,默默想著釣導講的這段話,為自己打一劑強心針

 

 苦戰,人生第一次的自探飛釣

 

其實前一天釣導曾經提到他這天的客戶是名雙手竿釣客,所以會往水量相對穩定的Soca去,如果對於釣點沒太多想法,他帶我踩過的點再走一次也行

但或許是那種釣人的自信使然(到底哪來的),我還是決定先探探自己看中的溪段

 

母光時分的Idrijca一景

 

無奈現實總是殘酷,除了剛下切時有過兩次虹鱒的乾毛鉤咬訊,這天我從六點多下溪作釣開始,到十一點多才終於起第一尾魚

遠征時總有許多時候,要實際到了釣場才發現空照圖上的標點不如預期般美好

這也是釣導的功能之一,可以直接殺到有生產力的水域

然而,並不是說這樣的自主探釣就不會有收穫,而是可能最終收穫的方式並非以漁獲方式實現而已

 

從溪流型態選擇釣場

以溪流的選擇為例,雖然筆者的住宿點離Soca比較近,為何選擇車程較遠的Idrijca?

會這樣選擇的其中一個原因,是我觀察Soca比較接近所謂的freestone river,其溪水量會隨著季節漲幅明顯,再加上其清澈的水質除了會吸引遊客戲水外,魚提高戒心的速度也相對較快

河岸的型態,是可以用來判斷溪流季節性水量的線索之一(圖為Soca河)

 

另一方面的Idrijca,則是半湧泉的limestone的溪流,這類的溪流通常水量上相對穩定


limestone河川的特徵之一,是兩岸相對茂密的林相


limestone溪流的另一個特徵,是水質偏硬的環境較適合甲殼類生存(圖為scud)

 

這裡聽起來,是不是與第一篇裡提到的水量有矛盾關係?而我認為這正是鱒魚有趣之處,一方面Soca雖然仰賴季節性水源,但因為夏天時高山持續雪解的低溫水源,因此在缺雨的春季以及夏天的高溫過後,反倒成了這次受影響較小的河流;而Idrijca則相反因為水源處海拔過低,所以即使貴為能滋養出更多大魚的limestone,卻因為高溫緣故成為受災較大的一方

所以即便國外文章會提到這兩種溪流型態的分野,但實際情況判斷上卻相對複雜,甚至存在不少溪流流經某處後,遂成為不同形態的例子;所以關於這兩種溪流型態,在判斷時只能談個大概而已

回到釣場選擇,要我在經歷整個夏天釣手歷練以及先天魚群就相對稀疏的Soca,跟另一邊重新開放不久,有著更多甲殼類食物來源的Idrijca之間做選擇(別忘了這類的食物來源不會像若蟲一樣羽化),當時的我理所當然的選擇後者

然而事與願違,我一直無法在當天的做釣河段裡目視到鱒魚,以至於整場就只能盲釣進行,只帶上一把五號釣的我,就在不斷的釣組變化下往上溯

這樣零咬訊的情況到了某個潭區,我望見兩位從上游往下走來的飛客;打聲招呼後,我跳過整段潭區,來到更上游點的瀨尾

此時的我,從開始上溯已經超過5個小時,距離下切點則是將近2公里遠,注意力跟信心都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

遂決定不再換釣組,乾脆點以若蟲攻略

終於在某個瀨區,當若蟲飄過某個石區時,一個移動的魚影,伴隨著目印下沉

Idrijca是Soca的支流之一溪幅大多就是坪林那樣大小

 

這才用若蟲起了當天第一尾魚 



 

接著以同樣方式,再起一尾

 

即使尾鰭相當完整而且體色已轉暗,這種胸鰭比例明顯小上許多的個體,都可能是今年才放流的虹鱒

雖然這兩尾之後,該瀨區就歸於沉寂,但釣獲魚的同時,多少讓人有點繼續專注下去的動力

於是在上游點另一處有小高低差的瀨頭,我遇上了所謂的鱒魚窟

首先是在該瀨頭尾端靠近樹下的地方,連起了三尾20~30左右的小鱒魚,而且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三尾都是蟲紋

 

這尾二十幾公分的蟲紋,已經發展出該品種常有的橫向紋路

「如果比較接近流尾的區域都有這些小魚,那麼靠近前端的瀨頭或許會有大魚」

我邊想,邊往更上游些拋去,還真的馬上又傳來咬訊,而且不同於前幾尾小魚那種揚竿就起魚的飄然,這次線的一端沉上許多

「如果前面是蟲紋,那這尾十之八九也是,而且還不小」我心裡這樣想著

彷彿要印證我的想法似的,那尾魚突然鐵了心地似的往下游游去,過程中沒有虹鱒那種亂衝亂撞,而是只憑體重就讓我的捲不停出線

我跟著那魚往下游走去

「這樣的拉法這肯定不是虹鱒」

「已經拉了那麼久了應該沒問題吧」

諸如此類的想法,在我腦海中快速地轉過一遍又一遍

我想,如果能將緊張化作為可視的數值,當時的我大概比釣到虹鱒時都還要高上個十倍吧

無奈事與願違,又或者斯洛維尼亞就是不想讓我一次圓夢,過程中一刻都不曾鬆弛的重量線忽然沒了重量

檢查過後,X5的子線沒斷,單純就是脫鉤了(斯洛維尼亞多數的河段都不能用倒鉤)

當然,那個瀨頭再也沒有任何的咬訊 


失望之餘,我持續往上探,卻又遇上了幾位零星的飛客

加緊腳步,我從河岸快速走過他們做釣的溪段,而當我走到前一天釣導跟我從橋上看到蟲紋的那個潭區時,已經過了中午時分

起風的潭區,只有看到鯉科的Chub在吸食樹葉

「另覓釣點吧」

這個上午,我最終花了超過七小時走了將近三公里的溪段,但咬訊就只有上述那麼零星幾次

至今回想起來,多少懷疑這會不會是路亞釣思維,才讓我直覺地以距離換釣果;但話又說回來,在這樣接近季末的人氣溪流,我如果沒有快速探釣,而是定點在特定瀨區硬凹,是否會有上述釣況也屬未知

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在沒有釣導的那些日子裡,我不可能有體力這樣每天長距離探釣,加上斯國即使不是旺季,還是會有不少飛釣客的緣故,都讓當天實釣的第一個區域顯得是格外重要

 

上午的另一尾蟲紋,沒有橫紋的個體

 

下午在車內小憩過後,我決定直接前往前一天關門魚的那處Soca潭尾,不過這次沒那麼幸運,路旁的停車點已被停滿;從下切處望去,昨天潭尾的瀨區,佇立著兩位飛釣客的身影

這樣一來就只能作罷,我前往下游些另一處的停車點

停好車,本來想先走到下游的瀨區開始往上釣,無奈地圖上看不出來的是河岸高低差太大的事實,只能從一開始的停車處下切

下切處的河段是一段長長的潭區,但比起前一天的潭尾,該潭區並沒有水特別淺的地方可供站位,加上Soca清澈的水質,都讓那些看上去只有3呎深的地方,實際都足以淹過我的涉水裝;往上游看去,三、四十公尺外有兩位飛釣客在潭區的前端,潭區雖然偶有鱒魚浮頭,但我並沒有多作停留,選擇直接往下游瀨區而去

 

在Soca做釣的最後一個瀨區,希望有朝一日能在這樣的水色下釣獲Soca的蟲紋
 

當我實際走到瀨區時,才發現更下游處早已有其他釣客,我只好就地開始做釣;無奈這個瀨區並沒有任何的咬況,又此時下游處的飛釣客也往上溯,沒有選擇的我只好再度走回上游潭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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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釣客密集的溪流,以歐若當備用的可能性? 

這天遇到的種種情況,都讓我開始思考改買一顆歐若捲備用的可能性(手中的捲都是停產捲,已經買不到備用線杯);在這種沒有太多釣場可供選擇的時候,或許能用歐若攻略一些目印較難攻略的深場?

以本人的財力加上飛蠅高度商業化的國際行程,這輩子大概沒什麼機會去到人煙稀少的秘境,所以多學一個(無奈下的)釣法選擇似乎是比較合情理的方式

  

部分法國廠有出小尺寸的歐若捲,或許可以當作當備用捲來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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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游潭區時,已是接近黃昏時分,本來稀稀疏疏的浮頭,也已遍佈整個潭區


當天傍晚,離開前所拍的浮頭盛況

 

有那麼多鱒魚浮頭看似很吸引人,但如果有其他地方給我選,我還是寧願選擇不釣這區。主要還是因為在這種流不明顯的潭區,該深度加上清澈的水質,先是釣客要靠近魚會有實際水深的問題,魚也更容易發現接近的釣客;還有則是這種水域的鱒魚,會洄游覓食的區域相當大,一次浮頭後下次再見可能是在幾公尺外;最後是潭區對鱒魚來說可以很省力的覓食,相對的就有時間可以好好觀察你的毛鉤(這還是在毛鉤沒有拖出水紋的情況下)

但既來之則安之,沒有任何選擇的我,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我在現有的5X上接一段三到四呎左右的7X,總長接近18呎的前導綁著昨天建功的飛蟻毛勾,慢步走到接近溪流中央一處大石上,開始觀察周遭

沒有意外的,本來在我那塊石頭周遭的虹鱒,再我站上去之後就移往別處,但或許是習慣釣客的存在,這些虹鱒並沒有就此躲起來或是亂衝嚇跑其他的虹鱒,大概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移動到遠一點的區域就繼續進食(想想也合理,在這種人氣溪流,如果每次釣客或泛舟經過後就幾小時不進食,應該也活不下去) 

 

相對下比較接近的浮頭,也幾乎都是在15公尺外

日漸落,水面上的反光也隨著被山遮住的夕陽而沒那麼刺眼,我漸漸地能看清楚遠端魚對於毛鉤的反應

一次次的拋投,但多半跟不上魚浮頭後的橫向移動,這樣的情況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往更上游拋投,但這樣一來即使是長前導,也必須在事後靠mending的方式來減少拖水紋(drag)的影響

終於在一次拋投後,我看到一尾虹鱒游過來作勢要咬,卻在最後一刻踩了煞車,然後就像昨天那尾關門魚似的,轉身游一圈跟上毛鉤,唯一的不同在於,這次牠選擇直接游開

「靠」 

有這樣的結果就只能換毛鉤了,但乾毛鉤不多的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能換什麼,畢竟手中有的黑飛蟻毛勾就那一款

就在這時,我看到躺在毛鉤盒內的蜘蛛毛勾,想到了涉谷直人寫在flyfisher雜誌裡的故事

"静かなプールで嶋崎さんがキャストするのを、どうせ釣れないだろうと思って眺めていた…

……その静かなプールには、今にも逃げ出しそうな25CMほどのヤマメが浮いていた。そこに500円玉以上もある大きさのハックルが、ペタッと張り付いて流れていく……

……そしてバクリと大口を開けて食ってきたのである。魚を手にして笑顔の嶋崎さんに聞くと、ティペットは6Xだという" 

 

翻譯(有加一些前言,並略過一些內容方便理解):渴水的夏天,在沒有太多動靜的潭區,我看著嶋崎(嶋崎了,另一位TMC的代言釣手)拋出他早前給我看過的蜘蛛毛鉤,心想反正是釣不到的吧.....

.....從那個潭區裡上浮的是一尾25公分的山女魚,那模樣至今想起依然覺得隨時會逃走的似的。而那個甚至比五百元硬幣(日幣)直徑還大的簑毛,則是穩穩地貼在水面上流著......

.....接著魚大口一張爽快地吞下毛鉤。我從笑顏滿面,釣到那尾魚的嶋崎那邊得知,他的子線只用到6X(對比當天涉谷用7X搭配18號的普通降落傘,卻只釣起20公分左右的山女)

幾年前綁的spider-parachute
 

涉谷事後對這款毛鉤的解釋大約是,蜘蛛毛鉤所能擬態並不侷限在單一種蟲類,對於魚而言相對有想像空間,而簑毛相對長的設計對於micro-drag(人眼看不太出來的微小拖水紋)的抵抗也較一般的降落傘來得好,加上該鉤款的中心位置相當明顯,魚會穩穩地吸到鉤子的機率也跟著高上許多。

反正死馬當活馬醫,當下的我也沒有太多的其他選擇,綁上了蜘蛛毛鉤,看準時機往同樣的位置丟去

只見那尾虹鱒用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模式,先是繞一圈觀察,就大口上浮將毛鉤吸入嘴中

 

誰能想到,這尾魚在拒絕了match the hatch的飛蟻毛鉤後,卻選擇咬了四不像的蜘蛛毛鉤?

釣上這尾後,我滿足地坐在河畔,看著其他幾位釣客在夕陽下拋投,以及潭區鱒魚們的持續上浮

我想到當年在紐西蘭的湧泉溪,用乾毛鉤釣上當天最大的棕鱒後,也曾像這樣地坐在河畔,與釣導抽菸聊天

菸才剛抽過一半,從下游來了尾棕鱒,在兩人面前浮頭


 

"Do you wanna work on that fish?"  紐西蘭的釣導問我要不要試著釣釣看(雖然我們嚇走他的機率高過於釣到他)

"Nah, let's leave it the way it is." 「不了,就讓他這樣就好(讓今天這樣結束就好)」 

就在此時,幾乎像是Déjà-vu似的,從下游來了一尾虹鱒,在我面前上浮,洄游著

看著一旁的釣竿

Nah, let's leave it the way it is.

 

托爾明 Part II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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