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秋 斯洛維尼亞 飛蠅釣行 –托爾明 Part III

 "Here you will see a lot of fish, big fish even" 

「你在這裡會看到很多的魚,甚至是一些大型的個體」

"And you will spook most of them without knowing why"

「而你甚至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嚇走多數的魚」

"It's called (Idrijca) trophy zone for a reason" 

「這就是為何這裡被稱作Trophy區」

 

托爾明Part III— 初秋的Idrijca trophy district

 


在托爾明的最後一天,釣導載著我前往Idrijca上游

一路上我們聊著現今的影音文化,是怎麼樣的讓一切看似簡單

"Some videos are like fast food, aims to feed, not to nourish"  

釣導Gasper帶著點抱怨的口吻講著

"You see video of people catching a marble of 80cm or 90cm, then next thing you know, all those anglers come here and expecting the same thing"

「有些影片就像是速食,目的在讓人快速地飽足,卻沒啥營養……有些影片裡釣客釣到80、90公分的蟲紋,跟著就一堆釣客到這然後期待有一樣的釣果」

"What they don't realize is, even for us the guides, who fish the early season when no one is here yet, are satisfied with one marble of over 70cm per season"

「他們不了解的是,就連我們這些釣導,在沒太多釣客的季初有釣上一尾超過70公分的蟲紋就覺得滿足了」

"I know, some people think it's easy once you fish abroad, while in reality it's often not. Video is one thing, so for myself, it's much more important to have the right mind set and reasonable goal" 

「我懂,有些人覺得出國就應該很好釣,但往往並不是這麼回事;影片歸影片,對我而言行前的心理調適跟合理的目標設定更為重要」

"I meant, if I have the leisure to fish here everyday for entire season, a fish over 80 would probably something reasonable"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有那種閒暇可以在這裡每天釣釣一整季,那一尾八十公分的魚大概還算是合理」

 "but nope, I have 3 days, so a marble over 40CM is good enough for me."

「但我只有三天,所以如果釣上一尾40公分以上的蟲紋,我就很開心了」

 "Well, we will certainly see fish of that size, but to catch one, that is whole different story."

「肯定是會看到的,但能不能釣到又是另一回事」

釣導接著解釋鱒魚家族內,特別是棕鱒的習性比起同樣熱門的虹鱒,在國外經常被形容為"Moody"(反覆無常)。只有棕鱒生息的溪流,大咬時怎麼釣都有,但不咬的時候,卻可能連個魚影都看不見

我記得幾年前曾在北海道的湧泉溪內遇到晨雨,那個上午短短兩個多小時內,我用路亞釣了將近30尾棕鱒(悲劇的是當天體型大的都沒起魚)

 

那個上午的咬況之瘋狂,連當天初下水的ITO Bowie50s舌板都給咬到噴掉了

 

"I was catching fish non stop, as long as my lure hit the right spot, I would get a bite, but once the sun came out and the rain stopped, the fishing went slow again." 

「那天幾乎是丟進標點就會咬的情況,但放晴後,釣況卻整個趨於平靜」

 "That sounds about right, those brown trout, they love rain. Unlike rainbows, they seems to stop feeding when it rains too much"

 「是這麼回事,棕鱒比起虹鱒,更愛下雨,後者與大就不太覓食了」

 他接著說蟲紋雖然這點很像棕鱒,但在習性各方面上又比棕鱒更極端了點

"Marble are so efficient with saving their energy that sometimes they just don't move at all. You would think that they are not actively feeding but they are actually."

 「蟲紋很不愛花費太多力氣,所以有時候甚至就貼在底部不動;但就算這樣他還是處於覓食狀態」

"Like a grouper?" 「像石斑一樣?」

"You can say that." 「可以這麼說」

不久後釣導將停在車在路旁

"Let's check if the fish are there." 「我們來看看魚在不在家」

路的下方,是一段沒明顯流速的瀨區

"we aren't fishing here, right?" 「我們沒要在這邊釣對吧?」

"No, just checking to see how the condition is, if I see zero fish here, I would know it's gonna be bad day in the office"

「沒,單純就是看一下溪況,如果這邊都看不到魚,我就知道今天的狀況恐怕不樂觀」

好險,我們當天看到的魚量還算尚可,雖然沒有在浮頭,但至少有出來活動

"Trout are weird, if they are not active, you won't see a fish. I am just glad there are a few here."

「鱒魚很怪,如果他們沒活性,有時你就是連個影子都看不到,我很高興這邊至少能看到幾尾」

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的魚影吸引了我兩的眼光

"Is that a fish eating another fish?" 「那是魚在吃魚嗎?」

"Oh that's rare, think it's a marble trying to eat another fish" 「喔,這倒是不常見,是一尾蟲紋正在吃另一尾魚」

下午再度俯瞰這段時,所有的魚都不見蹤影,而那尾蟲紋最終也放棄吞食那尾虹鱒,又畫面上方那尾則是茴香


"Well, let's get ready" 「那麼,我們準備吧」

想到前一天那尾飲恨的蟲紋,以及這將是此行僅剩的機會可以挑戰良型蟲紋,而離職後我的收入如此有限,又恰好遇到今年的糟糕氣候,而下次再有如此釣遊也不知道要多久,說沒壓力絕對是騙人的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在山區的沁涼氣息內冷靜下來

我清楚自己對這樣的壓力並不陌生;如同前幾回的旅外遠征,這股壓力更像是在準備周全下赴考的考生般,只能把考題難度交予命運似地,對於未來的那股恐懼跟期待

恐懼的是遇到那看似無解的考題或粗心所犯的錯誤,期待則是將考題迎刃而解的快感

而再怎麼說,此刻我身旁還有個釣導輔助,我所需要的就是把餌送到該送的標點,如此而已

I will have my shot 

「會有機會的」

"Let's do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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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rijca的釣魚證

 第一篇曾經短暫提到斯國的魚協制度相當混亂,而Idrijca就是其中一個代表,管理此上游溪段的俱樂部與之前那段不同,也因此有著些許不同規定

其中一個明文禁止的是"strike indicator",也就是目印的使用;但是歐洲若蟲的sighter則不在此限(雖然明明歐若的釣獲率要比目印還高上許多)

而這個俱樂部管理下的的釣魚證也多達四種之多,釣區則分成A、B與Trophy三區

這天做釣的Trophy區釣魚證要價高達90歐,但優點則是此證同時包含A、B區的釣權

有趣的是,這些區段並不全有C&R(釣後放)的設定,特別是下游處連接到Tolmin fishing club管理區的A段,就完全沒有釣後放設定


Trophy district的翻譯問題

其實我不太清楚要怎麼合適地翻譯Trophy這個詞在釣魚時所代表的意義,這個詞經常在英語系國家用來形容那些體型上破格的大魚(trophy size),而trophy district則通常代表這區有著為數不少的大魚,直翻成獎盃區感覺語意上不太恰當,所以在找到適合的翻譯前,就只用英文原詞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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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們下切所到的溪段,是一處沒有明顯流速的淺瀨區域

"We have to go through a few pools like this one before we get to our main spot"

「我們得走過幾個像這樣的潭區才會到我們要去的點」

"Sometimes fish rise here, but could be difficult to fish"

「這裡的魚偶爾會浮頭,但是(這個水量)很難釣」

看到那過低的水位,心想今年的大旱真的讓情況變得更為糟糕,而果不其然,僅僅只是在岸上往前走,突然就有不少的虹鱒從上游往下游衝來(因為有小段差沒有往上游)

「我甚至都還沒拋竿呢。」我笑著說

釣導則回我說「這在這一段很正常」

再往上走,當我們越來越接近實際的釣點時,釣導看到了一尾蟲紋

"She is there, a huge one"

「看那裡,有一尾大蟲紋」

而我起初完全看不見,直到我注意到一個完全不動,如沉木般的魚體

以下是筆者用50mm鏡頭(這個焦段大概是人眼集中時的視線範圍)拍的第一張照片



 

釣導不認為這尾魚會對毛鉤做出太多反應,果真幾次拋投下,這尾蟲紋完全沒有反應

好奇心使然,我慢慢朝她走近,看看到底能走到多近拍照

 

小於兩公尺以內拍攝,這尾目測超過70公分的蟲紋依然紋風不動

 

整個行走的過程,這尾魚連動都不動一下,但就在我決定往上游走時,或許是我釣竿的影子被這區瀨頭的虹鱒發現,就與前個瀨區如出一轍,好幾尾虹鱒往下游衝來;而此時的我在靠近河中央的位置,所以不少虹鱒就選擇從那尾蟲紋的身旁往下游

就在那幾尾虹鱒游經我起初以為不在狀態的蟲紋身旁時,她突然大口一張地向他們咬去,雖然沒中,但溪魚有這樣的覓食型態,我這輩子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出於好奇,我跟釣導要了隻小飾帶(當下只帶五號竿),但無論是拉過她身旁,或是砸在她臉前,這尾魚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是沉木一樣一動也不動

就在此時釣導看到十公尺外有魚浮頭;我換上了黑蟻毛勾,但水平狀態的飛竿才要揮出,上游的魚就又莫名其妙的被驚嚇到往下游跑;再一次地,身旁那尾蟲紋做出了一樣的攻擊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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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棕鱒的食魚性

在棕鱒跟虹鱒都同樣是外來種的北海道,目前卻只有棕鱒被禁止放流,一說是棕鱒比起虹鱒,有來得顯著許多的食魚性,間接會對鮭魚仔魚的降海量有影響所致;而研究也指出,freestone溪流內的棕鱒,在以無脊椎生物為主的drift feeding行為下只能長到約35公分,接著就必須轉而找尋更具營養價值的食物來源

 

比起棕鱒,虹鱒的高換肉率(FCR)是其成為常見菜餚以及成體放流的原因之一(圖為阿寒的虹鱒)

這或許可以說明為什麼許多故事裡的棕鱒(包括這次我的目標,棕鱒家族的蟲紋),排除大羽化期,都更偏好在雨天漲水或是光線不佳時覓食,一來漲水會將魚蝦甚至老鼠等不常見食物來源沖出躲藏處,二來光線不足則有利於他們在淺水區域覓食活動;當然,在許多食物來源豐富的環境內(limestone或是chalk stream等),35公分的標準就只是參考值

這個數字並非告訴我們大棕鱒只能用路亞或飾帶釣獲,而是當釣客以棕鱒為目標時,對於水溫與天候等要求程度可能會遠高過於虹鱒

(註:drift-feeding是指鱒魚類於流內覓食落下物的行為,像是水底的若蟲,水面各種昆蟲都屬於這個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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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除了眼前的蟲紋之外,那一尾魚不剩的瀨區,我擺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而釣導只是笑笑,說: "You did nothing wrong, I told you you would spook fish without even knowing why"

「你沒做錯什麼,我早跟你說過這邊的魚精得很」

無論是那尾對我完全無動於衷的大蟲紋,或是那些連拋竿機會都不給,冒著生命危險都要逃到下游的虹鱒,都重新定義著我對溪魚的"神經質"看法

"It's okay, we are aiming at the pool ahead, not here really"

「沒關係的,我們重點在前方(有流的)潭區,不是這一段」

再往前走,果真如釣導所言,是一片流速得宜的瀨區

釣導站上了高位,試著定位鱒魚未果;就要我綁上盲釣用的大型乾毛

"Cast to the seam there, don't try to cover too much at once, work your way up little by little"

「往那條seam(在急流與靜水域間,流速適宜的流帶),但不要遠拋,慢慢地盲釣上去」

照著釣導指示,才拋四~五竿時,一張大嘴從反光刺眼的水域間浮起,然後不急不徐地將毛鉤壓下

揚竿,線的一段突然開始疾走,幾次的來回、洗鰓,這尾魚甚至接近拉到backing

我記起第一天那尾60公分虹鱒咬餌時,釣導的耳提面命

"It's a rainbow, if he needs to run, let him."

「是虹鱒,如果他要衝就讓他衝,不要試著阻止他」 

就這樣,我釣上這天的第一尾魚,一尾有著漂亮體色的雄虹鱒

雖然在體型上不是太大(甚至不到50公分),卻有著不可思議的爆發力以及續航力

"Most rainbow here are probably 3~4 generations already. You can see this one has a very long pectoral fin, and check out those white spots on his anal fin. Gorgeous isn't it. "

「這裡多數虹鱒都是3~4代的魚了,你看那長長的胸鰭,以及臀鰭上的白斑,很美不是嗎?」

對喜歡拍照的我來說,有時體型大小真的不是重點,魚的體態及體色才是


將魚釋回後不久,眼尖的釣導發現下一個目標

那是一尾將頭塞在石縫間的蟲紋,雖然體型不大(粗估在35到40間),卻有著我夢寐以求,像是zebra trout那樣的三條橫斑

沿著那尾魚躲藏的石縫前,是一處大約五公分大小的石窟,釣導要我將乾毛鉤拋入那個石縫,將手機拿給釣導幫我拍攝影片後,我開始拋投

第一拋太短,魚沒反應

第二拋落在上游石頭旁,乾毛鉤流過魚的右側,魚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第三拋,乾毛鉤正中紅心,落在該石窟內的水面,那尾魚豪不遲疑地上前咬餌

揚竿,我感受到鉤子釘實的力度

只見蟲紋左右扭動,沿著淺瀨被我拉回來,卻在眼前沒幾公尺處最終脫鉤

我懊悔地蹲在岸邊

"Omg, think this one is gonna haunt me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我的天,這尾的記憶肯定糾纏一輩子了」

更慘的是,當天事後我想重放回看時,才發現釣導沒按到錄影鍵的悲慘事實(這之後還有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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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攝影,如果你跟我一樣重視的話

跟過不少釣導的我,如果真的要我抱怨多數釣導的最大問題,通常都不會出在釣技上,而是對攝影技巧的不純熟…… 而這並不僅限於沒按到錄影

 

到底是什麼神構圖跟對焦錯誤才會拍出這種照片 XD

 

或許對多數只求紀錄的釣客來說可能沒差,但我對照片的品質通常有所要求才會帶單眼,又為了那些不太會拍照的釣導才買了台GR有自動對焦方便,但即使如此,我硬碟中仍然一大堆這些年來,釣導沒對到焦或是構圖怪異的照片

 

即使是風景照相當會構圖的內人,遇到我要拍魚跟人的合照時也經常很有笑果

雖然我自認不上相,所以不喜歡在照片裡露臉,但有時看到連魚都沒焦的照片時,還真的會想吐血

特別是釣導通常都很想早早把魚放回(畢竟是生意來源可以理解),但多數的釣客花錢請釣導,多少會希望有些能看的照片可以回放

幸好這些年來越來越多年輕的釣導,隨著instagram的風起,也漸漸重視起拍照的技巧(像是One Ocean的永井釣導)

 

筆者於南澳,替一位YT拍攝的照片

 

 不然,就是要有個會拍照的釣友同行阿 (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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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為了要慰藉跑掉了那尾蟲紋

沒有多久,釣導發現流區內另一尾鱒魚

"There, do you see it, it just moves its tail"

「那裏,看到了嗎?」釣導用手指著,「他尾巴剛動一下」

大概是幾天下來眼睛開始習慣,又或者這尾鱒魚比平常來得還大,我總算在流區內目視到那尾鱒魚

就在這時,我看到那尾鱒魚往右上移動一些,然後張口吃了些什麼

「若蟲嗎?」我用英文跟釣導說

看了看自己的若蟲盒,加上那個流速,我選了個16號的雉雞尾若蟲給釣導過目

"This might work, try it on." 

「這可能有用,試試看」

我聽著釣導指示,往上游走到那尾魚的左後方,將若蟲拋投到他上游處

第一拋,太短,若蟲沒沉到預期的位置

第二拋,再更上游點,但魚依舊沒反應

這時魚又再一次地往牠右上方張口吃了些什麼

「是若蟲的問題嗎?」我問

"Nah, sometimes trout would favor one side when drift feeding, maybe try to do a longer cast so you drift the nymph on his right side"

「應該不是,有時鱒魚會偏好某一側飄來的食物,你試著拋遠一點,讓你的若蟲可以從魚的右側流過」

照著釣導的方式再拋一次,卻開始起風,我把雙拉的力度提高(double haul),結果卻失手將重量線拋到魚的上方,落水的瞬間,我感覺魚似乎靜止了一下

"Did I spook him?" 我問釣導「我嚇到牠了嗎?」

"Dunno, we need to see." 「不清楚,要再觀察一下」

說完,兩人一動也不動地觀察著那尾魚,釣導接著點了根菸抽,我則是死盯著那尾魚的尾鰭,深怕一個不留神就再也看不到那牠

大約就在釣導抽完那根菸不久,那尾鱒魚總算放下防備,大嘴一張又從牠右側吃了些什麼

"The wind really screwed you up," 

「剛那陣風真的差點害到你」

 "But luckily, it might also the wind that kept you from spooking the fish" 

「不過幸好,也可能是那陣風讓魚沒注意到你的失誤」

我再一次拋投,這次子線順利地落在魚的右上角,我看著流波裡的那道影子,悠然地往右上方游去,然後魚嘴一個閃白

揚竿,那個魚影左右甩頭後立馬順著流往下游衝去,手中的滯線瞬間出完,空蕩蕩的溪谷內只剩捲線器傳來的出線聲

魚沒有打算停止的意思,而5X的子線也沒有硬拚的空間,要一直到手中的捲出到了backing,魚才終於停了下來

我慢慢地將線回收,追著牠往下游而去

魚所在的位置是一處有點深度的潭區,再往下則是個有點段差組成的小瀨,想必是那個段差阻止了魚繼續往下,就這樣幾番來回後,魚終於成功入網

那尾超過60公分的虹鱒,也成功刷新了筆者目前的Personal Best(個人最佳)紀錄

在趕著將魚釋回的情況下,沒有另外找淺瀨量身高,但以我手掌全開大概19公分來算,這尾雌虹鱒肯定是超過60公分

 

這之後不久,我又用同樣手法釣獲另一尾虹鱒,但這尾虹鱒非但最後不配合拍照,還在拉魚時直接往上游衝了一段不小的距離,搞得整個流區瞬間成了空城

在釣導提議下,我們於是先就近午餐

當天的午餐是idrijski žlikrofi,這是斯洛維尼亞傳統裡,類似餃子的菜餚

吃飯的過程,山谷吹起的風也跟著越來越大,釣導跟我說接下來幾天可能會有豪大雨,要我有點準備

「但不用太悲觀」他說「畢竟阿爾卑斯山脈很難講」

飯後,我們走到距離餐館不遠的橋往下看

關於這裡的釣場環境我就不多說,直接上google街景讓各位評斷

坦白講,我並不覺得trophy區有著特別吸引人釣場環境,加上太貴的證照,如果不是衝著蟲紋,或是像我們當天做釣時幾乎包場整段,來這裡釣魚就很難說是享受環境

據釣導所言,當天那段從橋往下看的情況並不是太優,我們於是先轉往另一處釣點

但另一處釣點則更糟糕,大概50公尺的河段,從上俯瞰的兩人是一尾魚都沒能找到

"This is trout fishing, sometimes you see a lot, sometimes you see none."

「這就是釣鱒,有時整段一尾魚都看不見」

我問釣導這是不是代表有人釣過,他說不排除有這可能,卻又補充道 

"But it could just be the switch is off right now, cos if there was really actively feeding going on, even after people fished it through, you would still be able to spot a few that keep feeding no matter what"

「但比較可能是真的不在狀態,因為如果鱒魚真的處於積極覓食的狀態,(這區的魚)就算是有人釣過,也還是能多少找到幾尾在狀態內的魚」

這時我們回到上午蟲紋吞食另外一尾魚的地點,不同於上午可以目視到好幾尾魚(雖然沒在浮頭),此時的溪底,除了那尾被吐釣的死虹鱒以外是空空如也

沒有太多選擇下,我們回到一開始的橋下,無奈那天在那一區比較積極覓食的魚體,多半是20公分不到的小魚

更糟糕的是,這天的蟲紋幾乎是打定主意選擇以伏擊為主的獵食樣態,而且不少都是躲在近岸的淺灘,加上強風不時刮起的水紋讓水底能見度變差;以至於有經驗者如釣導,在先行時也經常一個不查,嚇跑腳邊的蟲紋 


那天的蟲紋經常就像圖中這樣,躲在一般鱒魚不太會停留的近岸緩流區;經常一個回神,才發現我與魚的距離近得尷尬

不得不說,蟲紋的習性,真的跟我在書中、影片中所學到鱒魚習性差異很大,我所知道多數鱒魚(除了哲羅鮭)多半會在一定水深、白泡線(bubble line)附近等待漂浮下來的食物,但這套說法卻無法用在該品種上,似乎只要水溫許可,沒有太多羽化的狀態下,他們就寧願選擇不需太多耗能的伏擊

而普遍來說,要在流區中尋找那些覓食狀態下的鱒魚,就算對象是不浮頭的狀態,依然可以從他們的尾、胸鰭的擺動及影子去定位;但蟲紋因為能躲的地區很多(包括沒流的淺瀨),加上不同個體間的黑斑差異與像蝦虎般貼底的習慣,都讓飛蠅的目視釣(sight fishing)在執行上更顯困難

在這段流區盲釣起幾尾小虹鱒,以及嚇跑了好幾尾30公分級的蟲紋過後,我們在總算靠近草的岸邊流區,發現一尾在浮頭的鱒魚

這時的風,不時強勁的從上游吹來,加上背後全都是高大植被的情況下,右手釣者我在面對左岸標點的時候,只能選擇背對釣點的後拋,或是把手腕放到身體另一側的拋投姿勢

因為不停的換毛鉤,這時的前導長度已經不足15呎,加上與標點間隔了條又深又急的荒瀨,幾次的拋投加上reach mend,都沒法讓毛鉤自然的流經草旁的緩流帶

釣導此時要我把前導再加長,但加長過後的長度逼近20呎,以當下右手腕交叉在身體11點鐘的拋投方式,又要同時兼顧雙拉動能和避開身後樹叢,幾次都是失敗收場,而背對標地的拋投方式,卻又難以執行當時需要的mending

於是心想,「反正大概也是尾虹鱒,就姑且用左手試試吧」

換成左手後,因為左手延伸後自然有著更多的後拋角度,不用刻意就可以避開身後障礙,即使雙拉並沒有右手拋投時來的順暢,但一套操作下來卻是愜意不少

把需要的重量線給備好,我假拋等著風停的瞬間,才第一拋,毛鉤就順利地落在鱒魚浮頭的上游處,因為加長的前導,讓此時被急瀨帶走的重量線端來得更少,唯一一次的water mend,也順利地沒有移動到毛鉤

但標點瀨區的反光下,我看不清楚毛鉤的位置

搜尋的徬徨間,我隱約聽到釣導喊了一聲

"Set the hook!" 

「快揚竿」

我反射性地跟著指令揚竿,而線的一端,是這趟托爾明區的關門魚,也我用左手持竿下釣上的第一尾魚

一尾35公分左右的蟲紋

飛蠅起魚的因素與情況經常如此複雜,以至於有時成就感不能與魚體大小相提並論

 

這之後的兩個多小時內,我與釣導走遍了稍走俯瞰的瀨區但都沒有成果,而那個下午唯一一尾目視到的蟲紋咬餌也沒能錄到影像

在日暮的Idrijca河畔,釣導Gasper豪不在乎已經超過釣導時間的七個小時,依舊走在我前面尋找著任何一絲蟲紋可能的蹤跡

然而當天的鱒魚們並不領情,最終就像當年初次的北海道之行,在滿足一些久盼的期待同時,也留下了一絲遺憾

如果說某些釣行,會讓我覺得自己成長夠多而足以自己獨走那些溪段,這天的Idrijca肯定不是那樣,比起隨釣隨有的愜意釣旅,這天的每一次機會,都讓我感受到如考試解題般的壓力

而如果沒有釣導,我不覺得自己能獨立通過這個測驗

"Think I will come back here. Some day" 

「我想我會回來這裡的,某一天」

"I have learnt a lot from you, and from this river too"

「我從你那裏學到很多,從這條河流也是」

我告訴釣導的這些話並不是單純客套,而是誠心覺得這條溪流,以及蟲紋作為目標魚種在攻略上的困難;特別是這區又存在著單毛鉤、禁止目印等的做釣方式

這一切都我覺得自己還如此不足,以至於只能謙虛

回到托爾明,濕漉漉的柏油路訴說著早前發生的山區大雨

跟釣導道別後,我先將行李收拾後提上車,不遠處的民宿內有酒後的喧嘩,更遠一些則是Soca隱隱的水聲,而星夜無光,全都被遮掩在那雨雲底下

明天開始,我將獨自面對山另一端的陌生溪域,但不知怎地,經歷過這天的釣遊後,我心裡似乎多了份踏實

隔天凌晨四點不到,我載著滿滿回憶駛離了托爾明,往Lake Bled的方向而去,目的地是另一條溪流的Trophy區

我獨自一人在深夜裡開著,開過山頭間不時的陰雨陣陣,飲料架上是加油站商店的罐裝咖啡,車內喇叭傳出Yoasobi的歌聲輕快

……感じたままに描く
自分で選んだその色で
眠い空気纏う朝に
訪れた青い世界
好きなものを好きだと言う
怖くて仕方ないけど
本当の自分
出会えた気がしたんだ……

 "……順著自身所想之意所繪 用著自己所選擇的那個色彩
          沉睡空氣所纏繞的清晨中 所探尋過的蔚藍世界
         「喜歡何物就說出喜歡」這句話語
           雖然會對其有所畏懼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我感覺這樣就能與真實的自己相遇……" — 〈群青 〉Yoasobi

 

托爾明篇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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